親友說，好難相信以前說絕對不生小孩子的你居然會生，還照顧的這麼周到。我說，我到現在也很難相信，自己已經是媽媽的這個事實；本來想就「當媽媽」這件事寫些字，沈澱到目前為止的感受，稍微總結心得，試著描繪出 ”motherhood” 的輪廓，看能不能看清楚一點，她的全貌。但潛心下來體會，才發現當媽媽，時而真實時而夢幻，像是身在豐盛又空曠的象限；我漂浮著，望著眼前的流動，試圖映下某個瞬間的全面，卻只映出自己的渺小。「當媽媽」，沒有均值或結論，無法橫觀，也無法縱取面。有時候回頭看看孩子剛出生的照片，試著回想起他容貌、身體，與當時抱著他的感受，然而嬰兒的成長飛快，僅僅三個月，各種感知體驗已經遙遠，記憶也模糊得不可靠，這時不免會悵然想著，哎呀當時應該更用心感受寶寶成長中，每個獨特不可逆的瞬間⋯⋯不過每次想到這裡，都更提醒，與其嘆息過去，不如珍惜眼前，盡可能將所有感知開放，活在當下。也僅以文字散記這段旅程中的成長觀察、心情小記，讓這份回憶可以更立體。
寶寶乍來之始，好像對所有的發生都驚慌、無所適從，游離的眼神像更彷彿說明，靈魂從轉生的遠行到附著進新身體的過程。他從一個沒有日夜的地方到來，他的系統裡尚未灌入「自我」的概念，沒有你我他的界線，此時的生命處於一種全然開放的狀態。除了生物的基本需求外沒有任何期待，同時脆弱無助又毫無防備，像在說明vulnerability所代表的大愛，那份純淨到接近「無」的存在，也因此充滿了無限的光明與希望。
即使有一天，這孩子也開始對心提問，好奇靈魂的樣貌，甚至開始嚮往或追求生命之始的那一份無聲與無限，但在那之前，為了讓我們的小家庭的生活可以在軌道上順利前行，我們還是得陪伴他學習，身為地球公民必須了解的許多事。
三個月的現在，寶寶已經能夠熟練地吃奶，知道睡眠屬於夜晚，笑顏逐漸開展；眼神有了焦距，好奇心在他的視界裡萌芽，也開始用寶寶語和我們溝通，用笑聲無私的和我們分享好純粹的：生之喜悅。
只要生理的需求都被照顧到，寶寶的情緒就基本穩定，很少無故哭鬧了，這讓對聲音敏感的我大大鬆了一口氣；並且開始與大人們互動，需要被娛樂，也可以被逗笑，嗯嗯阿阿的對話跟笨拙的手足舞蹈，帶給我們好多歡樂。看著他透明的眼睛，我想：原來愛與快樂，這總讓長大後的我們掙扎著追求的兩件事，都只是人類與生俱來內建的能力。除此之外，寶寶也不再像前陣子總是從哭泣中醒來，有時甚至能夠自行睡去，真是謝天謝地；對奶嘴的興趣逐漸被他的大拇指取代，看他吸得如此深情投入，嘖嘖聲不斷，我總不免發笑，全神貫注到連眉頭深鎖，配上滿臉橫飛的肉跟嬰兒平頭，像極了在投幣式卡拉ＯＫ唱歌唱到忘我的歐吉桑。
而小媽媽也對照顧嬰兒越來越上手，隨著寶寶作息和情緒日漸穩定，生活也有了更多可能性，歐洲的居家檢疫帶來了不便，卻也帶來一份額外的從容。我試著在家事育兒之間填入更多「我的」內容：做菜，瑜珈，上網，縫紉，閱讀寫字，念西文，種植⋯⋯同時希望有心有足夠的空間感受輕盈，媽媽禪的新手入門，還不奢望能夠優雅大量，先從時刻平心開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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